伊甸乐园 我爱我的陋室(散文)
宋一鸥(安徽省东至县退休教师)
孔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译成白话文就是:贤德啊!颜回吃的是一小筐饭,喝的是一小瓢水,住在简陋的小房里,别人都受不了这种贫苦,颜回却仍然不改变向道的乐趣,贤德啊!颜回。这是赞美颜回安贫乐道的精神,一种高尚的人生境界。我不是贤人,平庸的教书匠,也不是贫者,每月有几千元的进项,但我很推崇颜回,并且正在践行颜回的向道精神,于是我就写下了这篇人生感悟。
2011年,我梅开二度,第二次应聘洪运任教,卢校长怜我刚刚丧妻,再去儿女在开发区购置的单元房住宿不仅路远,而且睹物思人,就破例安排学生宿舍隔壁一间房子;2013年校址迁到集贤南路商校内,于是我就在商校附近租了十分简陋的居室,总共不到十平米,没有空调,也没有热水器,墙拐有个蹲式坐便器,墙壁剝落,又在第一层,光线较暗;隔壁两间大的房间与我同一房主,中间以一个破衣橱隔着当作墙体,仅仅屏蔽了视线,却不隔音,这位租户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住了一个月后,我才知道我住的一间是过世几个月的房主父亲卧室,衣橱里还放着拐杖,风衣等遗物,又听说附近就是迁出几年的安庆火葬场,这在一般人看来很犯忌讳,但我并不在意这些,都七老八十行将就木之人是很不萦怀的。几年住下来,我倒爱上了这块风水宝地。为什么爱它呢?这是有说头的。
一是环境幽静,处深巷之中。一套四层楼是七十年代末的产物,住的全是下岗工人。经济环境好一点的都挪窩了,留下的老弱残兵林林散散地守在这里,平时很静。房前有一堵山墙,俗称南庄岭,暑暑炎天一过午,这里就没有日光,更显出几分静谧,有点像明朝归有光《项脊轩志》所描写的“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楼上有位退休老工人做事很內行:在对面的山墙上钉几根水泥钉,在我居住的房梁上也钉上几根,用尼龙绳绾成网状,墙边的丝瓜蔓攀附尼龙绳延伸,形成浓荫华盖,丝瓜垂吊,很有点像新疆的葡萄园,我常在下面徜徉,要是来几位维族姑娘,我一定要和她们翩翩起舞,亚克西。
二是陋室小,袖珍型。除了一张床,隔墙的柜子,转弯逼仄的巷道一排没有抽屜的台桌放着洗嗽用品,小电饭煲和电磁炉;另一个墙拐的座便器上安放一张金属椅子,这张特殊椅子是老伴癌症晚期不能如厕在上海医疗店购买的,每天清晨坐在上面出恭,一面听着动听的音乐,那真是爽歪歪。水沸了,拎着褲子伸手都能够着扎阀;床上的被孑很少铺过,地下两条把就能解决问题,墙旯旮的蜘蛛网随便掸一下就不碍观瞻。每天中午炖一个鸡蛋羹,炒一个素菜,就着蔴油浇的豆腐乳三口两口就解决了裹腹之虞,既保证了基本营养,又减了肥,还减少了煎炸熏烤的诸多麻烦,腾出了大量的时间充实我的文化学养。我才不羡慕膏粱美食,锦绣华堂,有人肯定笑我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其实寒暑假在上海小女儿家的别墅里总觉得别扭,进出换鞋,约束了我的身心,使我处处受碍,楼上楼下几层打扫起卫生来气喘吁吁,哪有我住出租屋随心所欲,任意腾挪。
三是出租屋是我的伊甸乐园。虽然缺了夏娃之憾,但隔壁小夫妻打情骂俏声,做爱的作乐声如同交响乐为我传来美妙的生命乐章。我时而“偃仰啸歌,冥然兀坐”,时而“阅金经,调素琴”,黄梅之音吸引老下岗职工驻足的目光。下晚自习,我披着集贤路闪烁的霓虹灯光走进我的领地,钻进锦衾蚕被,在床头明亮的灯光輝映下,欣赏着从图书馆借来的文史哲书籍,一会儿就进入了酣甜的梦乡,醒来时,眼镜还架在鼻梁上,几十年失眠的顽症不治自愈。
这独立的小天地令人回肠荡气,廓清了外界的喧嚣,解除了丧偶的孤独,医治了顽疾,充实了素养,完成了精神升华,赢得了老有所乐,体现了老有所为,何陋之有?我将继续驾着这艘破旧的小舟劈波斩浪一往无前!
女儿女婿每次送被条来,总是喋喋不休地抱怨我不该租这小屋,我总是以硬梆梆的一句话“我乐意”回击他们善意的不满和不解,看了我写的这些文字,应该懂得老爸的心曲吧。一个人的幸福只有自己懂得,不纠结别人的评论,照自己的舒服感觉生活;幸福如饮水,冷暖自知;幸福如穿鞋,合脚不合脚自知,不在别人眼里,而在自己心里。我是生活在自己精神王国里,我深深爱着这简陋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