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儿童性健康教育的善解童贞课堂，跟孩子们讨论男孩女孩有什么不一样，是低年级孩子的开篇桥段。

总是会有孩子说出来，男孩有小鸡鸡，女孩没有。每次都会有孩子起哄和哈哈笑。有一些女孩会在这个时候低下头去。

我们会跟孩子们说：

男孩有小鸡鸡，女孩也有小鸡鸡，要不女孩子怎么尿尿呢？只是男孩的小鸡鸡跟女孩的小鸡鸡长得不一样。男孩的鸡鸡是长长的，女孩的鸡鸡是扁扁的。

然后孩子有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些低下头的女生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了。

随着性健康教育的普及，课堂上也会出现说“男孩的小鸡鸡和女孩子长得不一样”这样的孩子了。对于这个说法，曾经有过一些讨论，说这样是不是没有把科学知识告诉孩子。这一篇文章就是来梳理一下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得从确认小鸡鸡到底指什么开始。

从各种民间说法来看，小鸡鸡就是指阴茎露出体外的这个部分。先上张解剖图示：

前面那位遮眼睛的同学，这是在讲科学知识呢！敲黑板~

露出身体的部分包含两大组织成员：

1．属于泌尿系统的：尿道口、一条尿道海绵体（包裹着尿道的前段）；

2．属于生殖系统的：龟头（图中阴茎头）、两条阴茎海绵体、保护海绵体的各层筯膜；以及分布在各组织的神经系统等等。

小鸡鸡不可能浮在身体上，所以阴茎有阴茎脚（图中阴茎根）埋在体内，这样才能让小鸡鸡稳稳地工作。

好啦，毕竟咱们不是上解剖医学课，更细致的部分大家自行学习。

这样就很清楚了，小鸡鸡有三项功能：

第一：排出尿液。将膀胱产生的尿液，在大脑判断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经由尿道，从尿道口排出体外。

第二：生殖功能。进入青春期后将精囊产生的精液排出体外；或者在两性性活动中将精子送进女性的阴道里。

第三：感受性愉悦。龟头和阴茎体都分布着神经，通过神经把感受送到大脑，形成反馈机制。这样，一方面可以帮助男性保护好自己的关键部分，一方面也对于生殖活动产生一个正向的奖励机制。由于繁育后代需要付出很大的体力和精力，大自然设置这样的奖励机制以确保哺乳动物有意愿完成后代的延续。

由上图可以看出来，龟头担负着多项功能，管理着尿液的出口、精液的出口，还负责要感受快乐，是个真正的小劳模。而包裹在尿道海绵体中的尿道也担负着尿液和精液的传送工作。

在龟头和阴茎体中间有个浅浅的沟，叫冠状沟（图中叫阴茎颈）。这个地方是需要每天清洗的，否则龟头的各种残留物就会堆积在这里，形成包皮垢。包皮垢可是细菌的温床，因此男性应该从小养成每天清洗包皮垢的好习惯。

顺便提一下，在我的课堂上，爸爸教儿子这个生理常识的不足10%，很多进入青春期的六年级男生，都不知道每天需要翻洗包皮这个基本生理常识。

了解了男孩的小鸡鸡，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女孩相对应的结构。

露出身体的外生殖器部分包含相应的功能：

第一， 负责排出尿液：尿道口，女生的尿道是在身体内部的；

第二，负责完成生殖功能：阴道口，这是女性生产宝宝的通道口，也是进入青春期后月经排出的通道；

由于这两个口都通向身体内部很重要的器官，因此大自然设置了两道门来保护她们。所以女生有小阴唇和大阴唇，她们像负责的守卫一样层层保护着女孩子。

第三，独立器官：阴蒂、阴蒂包皮，女生的阴蒂海绵体和阴蒂脚都在体内。阴蒂是人体身上唯一一个只负责传导性感觉的器官，它非常敏感和专注，不做任何的兼职。

为什么女性的阴蒂就只负责一项工作呢？这要从女性承担的生育任务说起。人类是有性繁殖，两性的性细胞结合产生新的生命。在这个过程当中，男性只提供精子，精子是人体最小的细胞；而女性除了提供卵子这个人体最大的细胞，还要提供整个的孕育过程。这个过程不仅对女性消耗巨大，而且还要承担生命危险。因此大自然设置了加强版的奖励机制——阴蒂这个专属的组织来加强性愉悦的感受，以帮助女性更有意愿来承担孕育的过程。

厘清了基本知识之后，我们来总结一下小鸡鸡的组成：

几乎每一位儿童性教育课程的讲师都会面临这个对应关系的讲解。但这些对应的讲解存在很大的误区，甚至是错误的表达，比如：

讲法一：男孩有阴茎，女孩有阴部。

首先阴部这个表达不清晰，男生女生都可以称这个区域为阴部。大家去网上可以随意百度一下，就会发现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表述。而且阴茎是一个组织，阴部是一个区域。这样对应容易让孩子产生困惑。为什么女生不能清晰地表达一个组织，而要说一个区域呢？由此，两者不能够形成对应关系。

讲法二：男生有阴茎，女生有阴蒂。

这个表述方法是从性愉悦的角度来表述的。从生物学来说，龟头、阴茎体和阴茎脚组成的这个性愉悦感受区域，跟阴蒂头、阴蒂体和阴蒂脚，确实在胚胎里是同源发育的器官。然而阴茎是个复合体，承担多项工作，而阴蒂是个只负责性愉悦的专一器官。他们的对应关系讲给孩子听，孩子们会困惑，明明小鸡鸡可以尿尿，女生的阴蒂难道是尿尿的地方吗？所以，两者不能够形成对应关系。

讲法三：男生有阴茎，女生有阴道。

这是一个生殖行为视角的解读，确实这是青春期生理现象的通道口，然而阴道是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通道，而男性是没有这个孕育功能的。在生理结构上，两者完全不同，不能够形成对应关系。

阴茎与阴道的结合，是生殖的需要。但这样的结合方式直接将女性的性愉悦机制排除在外，直接将两性的性活动窄化成生殖目的的行为。

综上所述，在善解童贞的课堂上将小鸡鸡的概念统领了尿道口和外生殖器官，更符合孩子的认知。因此我们讲男孩和女孩都有小鸡鸡。当然在这样的开场之后，我们会跟孩子来讲解外生殖器的结构和准确的学名，包括如何正确地清洁生殖器官。

然而，为什么小鸡鸡这个话题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呢？

我们在课堂上还遇到过，一个男孩子说有鸡鸡，另一个就说女孩子就是个洞；或者说男孩有鸡鸡，女孩有屁股。当这样的事情发生时，课堂上会有一种暗流涌动，女孩子会纷纷低下头去。

我们为什么会面临这个问题？

上个世纪初，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弗洛伊德曾经提出一个观点叫：阴茎嫉妒——就是女孩认为自己也是有小鸡鸡的，但是丢失了，所以产生羡嫉。我们也确实在教学活动中发现了幼儿园的小朋友对这个话题的解读，比如男孩说：女孩爱哭，所以掉了。女孩老要抱，磨没了。而女孩说：自己是有鸡鸡的，只是还没长大。

我想，当初弗洛伊德提出这个观点可能也是观察到这样的现象，但是由于社会当中存在着严重的性别不平等，我们很难排除是不是生活当中的不平等观念，造成孩子们认为女孩的身体不够完整的解读。

如果说小鸡鸡是外生殖器的一个小名，那么在约定俗成里，似乎是特指男孩外生殖器的，甚至是可以拿来炫耀的。这种意味里，有着传统农耕文化中对于男性劳动力的渴求，也有着对于女性的漠视。在这样的一个文化下，女生要强调自己也有长长的小鸡鸡，男孩要把女孩解读成一个待侵入的洞，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

有趣的是，后弗洛伊德时代的代表人物——精神分析师卡伦.霍妮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

阴茎羡嫉崇拜不过是男性为了逃避自己的子宫羡嫉而产生的心理补偿机制，是男性夸大自身生殖器的一种方式。

男性对于女性创造生命能力的渴望，也在人类历史上有确切记载。弗雷泽著的人类学著作《金枝》中谈到：某原始部落一直把女性生殖后代的真相加以隐瞒：一位女子生下小孩后，就把女子安置到另外的地方，男子则做出一副生养婴儿的模样，以此表明男性的繁殖能力。

霍妮之所以提出“子宫羡嫉”的观点，是因为大量的男性来访者表达了自己无法创造生命的遗憾。曾经有位妈妈跟我这样说起她家6岁男孩：“儿子曾经为自己不能肚子里生一个小宝宝感到很沮丧。”

男权社会正是通过制造父权，系统化地剥夺女性与生命的链接。用姓氏宗族体系、用剥夺女性财产继承的方式，隐去女性作为孕育主体的身份，演变出男性能够延续生命的幻相。

事实上正因为女性要承担孕育的任务，生育的产道自然是不能密布神经，否则生孩子的时候会出大问题。据此阴道被设计成大部分区域都是无感的组织，阴道内段三分之二来自中胚层，没有神经末梢分布，而阴道口和与阴蒂交接的区域则容易产生性快感。

性活动当中，进入阴道也是因为挤压到阴蒂海绵体才能产生愉悦。女性为了更好地保障生育机能，外生殖器分化更为精细——尿道与阴道完全分离，生育通道与阴蒂也是分开的。可以说女孩的小鸡鸡对于人类来说，比男孩的小鸡鸡重要得多，只可惜人类历史上没有为女孩这个部位起一个专用的小名，只能借用男孩已起好的名字来称呼啦。

这就是善解童贞课堂上“女孩和男孩都有小鸡鸡”的由来。